一開始,我並沒有意識到我在遊戲畫面上面對的那些東西是外語,不論是英文或日文。
我人生的第一塊遊樂器卡帶是連同台製「創造者70」FC相容機購買的《坦克大戰》台卡,不久後又增加了像是《超級瑪利》或《氣球大戰》這類的必備大作,而這些遊戲在設計上就不需要什麼語言能力,只要靠直覺就能玩得很好。
在那個時候,《勇者鬥惡龍》對我來說只是鄰居念高職,脾氣不大好的大哥哥在玩的一款看不太懂的遊戲,而且不知為何那像素構成、一直擺著笑臉的史萊姆總讓我覺得心裡毛毛的。對很多同好來說,他們常常提到像《勇者鬥惡龍》的冒險之書密碼是他們的日文啟蒙,但我卻沒有這樣的印象。
真正意識到日文,而且想要把它看懂或記住,其實已經相當晚,就是在玩《靈幻道士》時,需要去記接關密碼以及叫出小殭屍密技用的密碼時。
在童年成長環境中,我大部分時間都和受日本教育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。他們雖然平常對我說話多半用的是國台語,不過在我的家中常常有很多接觸日文的機會,譬如說,日本演歌錄音帶、錄影帶出租店租回來的「八點集合」跟「志村大爆笑」,或者當年風靡一時的「小耳朵」衛星天線接收來的NHK電視節目。
我還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按時(或者租盜版錄影帶)收看NHK拍攝的一部中國紀錄片《大黃河》。不過到這時候為止,我也只是把它當成一種聽不懂、看不懂,也不會寫的外語。
莫名其妙的國族大帽子
國中之後,我擁有了MD與SFC。隨著主機表現能力的進步,越來越多遊戲能夠顯示漢字了。這個時期MD上的《秘境魔寶》(ランドストーカー)和SFC上的《太空戰士Ⅴ》都是我熱衷的遊戲,雖然還是需要靠華泰攻略本來看懂劇情。
因為實在太熱衷,我還曾經把遊戲說明書和攻略本帶到學校「研究」,那時候,還不會有人隨隨便便就把「宅男」的大帽子戴在別人身上,當同學下課在打籃球的時候,我則是坐在位子上把那些說明書和攻略本讀了又讀。除了遊戲相關的東西之外,還有一些其實不便宜的原文漫畫或當時發行剛過一百期前後的《Newtype》雜誌。
時日久了,同學們也都知道我會看這一類東西(雖然也沒怎麼看懂)。大概是在這前後,我也遇到一件莫名其妙因而至今清楚記得的事情。
「為什麼我喜愛的東西都寫著日文、或者得從日文翻譯過來,還絕大部分都是盜版?」
有一位年紀並不特別大的國文老師,忘記是因為什麼緣故,在上課時莫名意有所指地針對我說「你們要讀的書這麼多,有人還在學什麼日文,算什麼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啊?」。所有人都轉頭看著我,所以我很清楚那是在說我。
因為我並沒有以「堂堂正正的中國人」自居,並不覺得有受到什麼傷害;而我在課堂上也沒真犯了什麼錯,所以也沒被拉出來糾正,只是這種程度的言語諷刺而已。
當時我只覺得莫名其妙:一樣是外文,為什麼英語要印成課本還要拿來聯考,我課餘看個日文書又招誰惹誰了?然後,為什麼我喜愛的這些東西都寫著日文、或者得從日文翻譯過來,還絕大部分都是盜版——這類小事倒是從來沒有一個師長能為我解答疑惑,一直到自己找出答案為止。
36歲的高嶺之花
時間流逝,來到我的高中時期,這時已經是PS與SS的年代了。我在高中花了非常多的時間玩KONAMI的戀愛模擬遊戲《純愛手札》(ときめきメモリアル)。附帶一提,按照設定,大致與我同齡的女主角們,包括那位高嶺之花藤崎詩織小姐,今年算起來也已經36歲了。
多虧了CD-ROM的大容量,這時的遊戲中已經很常見到全動畫或全語音的內容。而且遊戲或動畫的配音員發音,又比一般日本人說話來得咬字正確、便於聆聽。這樣一來,過去相對缺乏的聽力訓練,也有了著落。雖然這種自學方式,往往學到的都是一些女角色用的敬語就是了。
不過也產生了意外的副作用,就是我的英文發音至今仍然被日語影響。不管我怎麼說,聽起來都像是「一個英文不好的日本人在說英文」。雖然靠著外來語詞典的對照,我學到了遠比學校英語課本教給我的還要多得多的單字詞彙,但是發音的問題至今仍然困擾著我。
雖然這樣說有點怪。但是到了我和藤崎詩織一樣36歲的時候,好像也變成某種意義上的高嶺之花了?(笑)
假面日本郷民
大學以後,我玩遊戲的時間少了,不過與之相對的倒是上網時間長了很多。在拿到新玩具的時候總是會愛不釋手。